99号 天惹,我妈差点把我掰弯了

小料君

v.10 

2018-07-02 17:33


青春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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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和对象出去逛街,在路上被我姐撞个正着。回家的路上我就心想:完了,我该怎么跟我妈解释啊!


推开家门,看见我妈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笑的春光灿烂的样子,我刚刚松了一口气,老姐就跟在我妈身后,屁颠屁颠的出来了。

看她挤眉弄眼的样子,我估摸着今天这个果盘是吃不好了。


果不其然,我妈刚落座就问:“今天哪玩去了?”


我一个扑溜到她跟前,正准备出口成谎,她就给我堵了个结实:“坦白从宽,抗拒打死。”得,这是知道个差不多了。


我只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本以为我妈会对我这个二十岁的“早恋少女”发表一大翻情感教育,结果她只是微微一笑:“看来得多给你点生活费了。”


我正受宠若惊的回忆最近犯的错呢,就听见我妈轻声的自言自语:“还好找了个男的。”老妈撞上我一脸疑惑的表情,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真喜欢女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妈怕我搞同性恋去了。


这事吧,怪我,也得怪我妈。


我们这一代小孩基本都早熟。上初中的时候两性特征逐渐发育,该做春梦的做春梦,该来大姨妈的来大姨妈。伴随着台湾偶像剧的发展,男生女生们也都渐渐有了自己的审美意识。于是乎宽大校服也掩盖不了某些萌动的春心。


我上初中那会,极其热情活泼,哪儿人多我就往哪扎。自然而然的也有很多朋友。这事本来没什么不对,我跟着朋友们到处去玩,本来也没什么不对。不对的是,有个男孩用书信体向我表达了“伟大友谊”。


“伟大友谊”本身是没有错的。人是情感动物嘛,跟耗子待久了都能为它发明个米老鼠,更别说青春洋溢的同龄人了。


再自私点说,这事本来也关联不到我,正常处理的话,我只需要义正言辞的表达我对学习的热爱和对早恋的深恶痛绝就够了。


可坏就坏在,有个邻居跟我妈讲:“你闺女男朋友真多。”虽然我没有当面听见这个阿姨说话,但我大概能猜出来她挤眉弄眼又带着鄙夷和嘲弄的眼神。


说起来我妈也是为了我好。


听了这话她立马回家转告给了我,顺便帮我分析了一发这个阿姨是如何暗示我“不知检点”的。作为一个清白的姑娘,我怎么能容忍她这样诋毁我呢?我想找她打一架。但我想,我要是去了,不仅打不过她,多半回来还得挨我妈的揍。


我只能忍气吞声的向我妈解释:我和男同学的关系,就像我和女同学一样,我们都是情同姐妹的。和姐妹们一起玩耍,怎么能是不知检点呢?我妈哼了一声: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去了。我想知道具体哪里不一样。但我妈就像朵阴晴不定的食人花,笑得越灿烂,就越不知道她要在哪一刻毁灭世界。所以我不敢问,想要悄悄当做无事发生。


我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它偏偏不如我的愿。


期中成绩下来那天,那份被我珍藏的“伟大友谊”的书信体被我妈发现了。


看着我倒退了十名的名次和我“不知检点”的证据,我妈爆发了第一次家庭大战。这场战争以我被迫签订不平等条约为结束。


条约的具体内容分为两块,第一是扣除一个月零用钱作为成绩倒退的惩罚,第二是班名次回升前不能跟“狐朋狗友”出去玩。


要说这条约吧,也是我身为子女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可丢什么也不能丢了面子,没什么都不能没有尊严。我妈一口一个“不知检点”,她丢了我的郁美净,丢了我的蝴蝶结头绳,丢了我飘飘的长发。我很生气,生气到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无能为力。


《嘉年华》里的小女孩也被剪掉了长发,但她可以离家出走,而我不能。因为凭心而论,我妈对我很好。她从来不去跳舞打牌,一日三餐用尽花样搭配营养,生活的最大重心都在我和我的学习上。


但正因为如此,我不能反抗她,也不能让她生气。她为我舍弃了一切,她实在太伟大。但有时伟大的人是无暇顾及到一些细微情绪的。


我委屈又无法发泄,我自觉无错却只能“悔改”。于是我带着无人顾及的赌气,开始了长达四年的“无男性生活”。


千万不要小瞧孩子的毅力和决心,也千万不要成人化孩子的思维逻辑。当一个孩子迫于压力没有办法反抗时,他就会把情绪转移给能够发泄的对象。而赌气化的自我惩罚,成了最快捷有效的方式。


我真的妈特别忙,不仅要工作,还要做家务。她常常告诉我她是如何的累,如何的无暇顾及。我当然知道她是辛苦的,微皱的双手和眼角的鱼尾纹不会骗人。


所以,我心疼的不太想让她操心更多的事。


可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有烦恼的。我在一节体育课上喜欢上了一个投篮很准的男孩。但我不能告诉我妈,她会觉得我“不知检点”,我也不能告诉我的朋友,她们会对我挤眉弄眼,让我觉得尴尬。


那谁说,“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无法隐藏的东西本来可以不用去隐藏,但我害怕被坐实了“不知检点”,害怕被按头认错。我只能藏着不说。


后来我逐渐摸索到,发泄情感最好的方式不是倾诉,而是伤害。《不能说的夏天》里,白白就会无意识的自残。痛苦能让人拥有别样的生活力量。想起那个男孩时,我就会用小刀片在身上划两道口子,以解我的思恋和背德感。但其实这样做是很蠢的,肉体上的伤害很少能直达灵魂,疼痛只能相加,无法互抵。


我以为这事我做得很隐秘,可它还是东窗事发了。妈妈一边哭着给我上药,一边逼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看着她红肿眼睛边的鱼尾纹,不想让她操心,也不想让她觉得我不知检点。于是我说:“我学习太累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妈是一个伟大的妈妈,就比如:没有她,我考不上市重点。


市重点是寄宿学校,没有家长管制。我妈很担心我会去谈恋爱,但她不知道的是,我从那时起就很讨厌男生了。他们会让我变得“不知检点”,让我妈变得操劳,让隔壁阿姨变得洋洋得意。


我觉得我可能患过一段时间恐男症:高中的时候和男生说话都会脸红。我讨厌脸红,我也不喜欢他们,但脸红的症状让我觉得自己不知检点。为了避免脸红,我尽可能少的和男生说话,为了避免和男生说话,我尽可能的少参加集体活动。


于是我从一个窜天窜地的活泼女生变成了一个三点一线的沉默死宅。不仅没有男性朋友,女性朋友也并不多。然而在我仅有的女性朋友里,有个女生很特别。


她给我带早餐,偷偷给我塞零食,翘课帮我买痛经贴,为我和别的男生吵架…


青春的荷尔蒙躁动不安,我的一腔热血无处安放。她实在太帅,从来没有人这样从天而降的维护我,从来没有人这样让我觉得可以放心依靠。懵懂的我误把这种宠爱带来的依赖感当成了爱情,第一次她牵我过马路时,我仿佛找到了英勇的救世神和感情的安放点。


但事实上,“同性恋”这个标签并不比“不知检点”轻松。但我实在太孤独,太不愿意放弃这平淡生活里唯一的涟漪。在学习的重压下,我像个变态一样贪恋的体会着这段背德的暗恋。


或许是重压使人反抗。我的叛逆期终于悄无声息的到来。当我妈再次告诉我青春期男性的毒害时,我委屈又嘲弄的对她说:“你要是再说,我以后给你带个女的回来。”


我妈一愣,逐渐反应过来,她很生气,觉得我很混账,她骂我不知检点,但我说我就是按着你“检点”的要求来的。可我终究不忍心,妈妈实在为我付出太多,没有谁像她这样放弃自己的一切来爱过我。于是我说:我开玩笑的,但如果你老是让我觉得男生都是坏人,我没准就真的喜欢女生了。


但实际上,好像已经晚了。自从狠狠的气了我妈一顿,每次再见到那个女生,我都会有一种悲剧英雄式的凄凉和英勇感。我一边快乐的享受着她对我的好,又一边猥琐的窥探着她对同性恋的看法。青春期美好的懵懂到我这里就变成了猥琐变态的窥视。


我妈终于不敢再和我提起如狼似豹的青春期男性,但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说起同性恋的变态和违背世俗之处。


我有时会听进去,然后变得焦虑和狂躁,我有时又假装没有听到,自大的想着我能为了爱情站在世俗的背面。


但其实我不能,我也许受得了关于“不知检点”的诽谤,但我受不了母亲红肿的眼睛和粗糙的双手。青春期里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希望我的妈妈不要那么爱我,这样或许我就可以坚定的勇敢的叛逆一下。


直到现在我妈说起这事还是会很生气,她总觉得我是故意在吓她。但我告诉她,我要是弯了,绝对是你掰弯的。


她瞪大眼睛不肯认错:“那你现在也是找的男的呀!”


她很幼稚,我从来没有告诉她,我曾经向一个女孩表达过好感。而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那个像神明一样的女孩坚定而温柔的拒绝了我,却陪伴着我成长,直到我明白:爱不是依赖,爱是一种本能,我不必因此自我排斥。


我逐渐学会去爱,但我有时候还是会想:如果我的青春期里没有“不知检点”和“恶心的同性恋”会是怎样。有时候我还会想:如果那个女生厌恶的将我推开,如果我的男朋友没有耐心去了解开导我…我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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