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号 若是流年安如许

小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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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5-15 17:02

青春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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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死党,她的眼角有一道疤,在进入大学校园的第一天,我遇到了她。



我叫安若,寓意安之若素,简单快乐的生活。名字很美好,生活却并不美好。


我的记忆里,是有温暖和睦的景象的。很多年以前,我还是个小短腿的时候,也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我小的时候,是不喜欢我家老太太的。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我妈不喜欢她。


我妈总是教唆我给老太太各种难堪,比如说不叫她奶奶呀,拿白眼睖她啊,在她快要坐下的时候突然把凳子抽走害她一屁股坐地上啊,现在想想当时的所作所为,我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大人们总是把小孩子不懂事当做借口,原谅小孩子犯得各种看似无伤大雅的错误,其实仔细想想,很多时候大人们只是让小孩子做了他们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再说当时。


那段时间里,爸爸妈妈突然消失了,只有老太太陪着我,天赋异禀的我感到了浓浓的不安,绞着衣服小声的问“那谁,我爸妈呢,为什么好久没见过他们了啊?”老太太看着我,眼睛红红的“你妈出去了,你爸去找找她。”


老太太的声音哽咽,我懵懵懂懂的觉得她好像很伤心,一时有点慌了“那谁,你不要不开心呀,我以后不跟你捣蛋了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我的话后老太太好像更伤心了,这和她以往总是笑眯眯的情况一点也不一样“你怎么跟我似的呀,说哭就哭,不要哭了我以后乖乖的叫你奶奶好不好?”老太太抹了把泪“好,我和我们家若若一起等他们回来。”


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俩都没有回来。


我记得那天已经很晚了,奶奶却没有来接我。老师等得很焦躁,我说我认得回家的路,可以自己回去。老师不放心,说她已经下班了可以送我回去,我很清晰的记得我们穿过了一个车站,走啊走走啊走的终于走到了家。


然后我看到了我爸的尸体。讲真的,当时我并没有悲伤或者恐惧的心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哭得那么伤心,为什么妈妈还是不在。


我开始哭,不要问我为什么,没有原因。可能是血液里的某种东西作怪,也可能是作为一种动物的本能,像是幼兽失去庇佑后对自己宿命的哀叹。


后来呢,后来我跟着奶奶坐了好久的车,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这里没有林立的高楼,没有宽阔的马路,没有我的爸爸妈妈,只有怎么望也望不到头的田野,还有,我的爷爷奶奶。


我在这里,开始了属于我自己的真正的人生。


直到我十三岁那年,初一年级的夏天,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敲开了我家的大门。她说,她是我的阿姨。



老太太准备了很多东西给我,衣服呀,我常看的书呀,甚至还偷偷塞给我了一些钱。


我要出趟远门。


阿姨说,妈妈很想我,要接我去住一段时间。


我跟着阿姨走了,因为老太太说“去吧,应该的。”


在快要到达地点的时候,阿姨小心翼翼的问我“看到妈妈能认出来么?”


“长头发吧,脸型,和我一样,其他的就不记得了。不过,”顿了一下,我接着说“我记得,你的样子。”


阿姨笑了笑,牵着我上了楼。


我无法准确的形容出那一刻的感觉,这个如此陌生的却也是世上与我血缘关系最近的一个人,这个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是我脆弱时渴求抚慰的一个人,此时,她就在我的眼前。


“若若,来,让妈妈看看。”


我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阿姨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若若,快叫妈妈啊”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与这个词语绝缘了这么多年,我喊不出口。


“姐姐,你终于来了,饿嘛?我们去吃饭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我点点头,跟着她去洗手。我知道这是谁,在来的路上阿姨已经告诉过我,我有一对弟妹,龙凤胎,大的是姐姐,叫郭爽,小的是弟弟,叫郭阳。


讲真的,我的内心充满了喜悦,我是那么的渴望有个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这会让我觉得不那么孤独,现在,我有了弟弟妹妹。

午饭开始了,我边吃边认人。阿姨林美芬,妈妈林美霞,那个男人是郭晨凯,还有郭爽和郭阳。


“若若吃的惯么?”是妈妈在问。


我看着她,点点头。


“吃完饭我带你去买点衣物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


“这丫头是不爱说话还是怎么地,怎么一直点头摇头的。”郭晨凯说。


听完这话我脸蛋发热,估计已经通红“不是,我,普通话,说不好。”


郭晨凯大笑“说不好慢慢说嘛,没事!”


我点点头。


······


“奶奶,给我,放了衣服,不用,再去买了。”妈妈似乎有点不高兴,放下了筷子“若若,你带来的衣服我刚看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许再穿了。听话,吃完饭我带你去买。”


“噢”。


“妈,你答应我的溜冰鞋还有阳阳的赛车还没买呢”郭爽说。


“嗯嗯,我的赛车!”


妈妈笑了笑,“都买都买”


我被满商场的衣服啊,鞋子啊,零食啊各种东西闪花了眼,却又不敢看的太过明显,生怕他们问我是不是喜欢要不要买。这种感觉很不好,我默默地跟着,让试衣服就试衣服,让穿鞋子就穿鞋子,折腾了好久。


我承认,在这里住了几天后被诱惑吸引了。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父母孩子其乐融融,不用为吃穿犯愁,不用与邻里争吵。可我心里也明白,这里,不是我的家。


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郭爽了。好不容易有个妹妹,还是个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的妹妹,怎能不欢喜。她声音甜甜的“姐姐,你陪我去溜冰吧。”“姐姐,好累啊我们来按摩吧”“姐姐,阳阳又欺负我,他要是叫你你不许理他。”“姐姐······”实在是个很能闹腾的小姑娘,但是我喜欢。


我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我的影子,天真烂漫快乐无比,真的是令人怀念。


郭阳挺有个性,用他的话说就是少爷不屑于与尔等女子同流合污,少爷要与志同道合者谈笑风生。据郭爽说,他整天少爷少爷的都是跟一个叫邵远的人学的。


说起邵远,我对这个人好奇的紧。妈妈说阳阳你整天和你邵远哥待在一起,多学学好的,郭爽说姐你是不知道邵远哥可棒可有才了,阳阳说我邵远哥说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得自己洗袜子了,连郭晨凯提起邵远都是满脸赞赏的神色。真的有这种讨所有人喜欢的人?


终于在某天的下午,我见到了这个传说中人见人爱的男孩子。



邵远家和妈妈家住对门,两家相处的很是和谐,我的到来,大抵增加了那么一些不和谐。


彼时我和妈妈进了邵远家,说真的,那时邵远的脸色真不算好看,我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于是我的心情也不怎么愉快,并多多少少表现在了脸上,这和我在妈妈家暂住的处世观相违背。后来我想了一下原因,大抵是因为潜意识里我已将他想象成了一个优秀,美好的男孩,对他带着些不自知的亲近感,可这个男孩对我产生了恶意,让我生生的产生了“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憋屈感······


邵远的妈妈很是亲切,拿了很多好吃的出来。


“谢,谢,阿姨”


邵远妈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这孩子挺懂礼貌。”


我笑笑,没再说话。


邵远妈妈对邵远说“小谦你们两个刚才不是说想玩斗地主,刚好若若和你们一起呀。”又对我说道“若若会玩斗地主吧?”


闻言我看了看妈妈,在妈妈的示意下点了点头。


邵远妈妈一拍手,“你们去玩儿吧。”


邵远不情不愿的冲我说了句“走吧。”


第一把,我是地主。


“三四五六七八九”


“过”


“过”


“五六七八九十J”


“过···”


“过···”


“十JQKA,我还有一张牌”


······

邵远的哥们叫林谦,是个狂霸炫酷的男孩子,他当下就惊了“哎,这运气真好!只能出炸了,邵远有没有炸?”


邵远拍下桌子“少爷我手里还真有炸!”


“要炸么?你们,输了的话,纸条数,要加倍的,除非,你们没有单张了。”我小声的说。


“要不,别炸了?邵远···”林谦拉拉邵远。


邵远皱眉“识时务者而为俊杰,过了!”


我笑了“不好意思,一张三。你们贴纸条吧!”


“我草!你诈我们!”林谦一脸不可置信。


邵远眼神沉沉的看着我“小结巴,扮猪吃老虎呀你。”


我继续笑笑。


那天下午上苍格外的眷顾我,不仅承包了很多把的地主,还赢了一下午的牌。邵远和林谦从一开始的不信邪不服输到了最后的求组队求赐教,让我心里着实乐了一番。


所以说有什么矛盾摩擦不开心的,斗地主就好了。


和邵远成为朋友算是我这些天为数不多的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至于其他,怎么说呢,没有了刚刚相见时的期许与喜悦,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妈妈对我小心翼翼的关心逐渐变成了愈来愈大的不满。比如她不喜欢我腰挺不直,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她嫌我脑子笨嘴也笨,全然不见幼时的机灵灵巧,她还说我没有眼色,不知道怎样讨大人欢心。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反驳过,不敢反驳也不想反驳。这就是区别,如果是我家老太太这样说我,我能蹦起来说回去并且嗓门比她高好几个分贝,可这是妈妈说的,是那个我不熟悉的妈妈。


当然我知道我的那些毛病确实是毛病,已经很努力的在改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的普通话有了非常大的提高,在郭爽和郭阳去他们姑姑家的日子里,我的玩伴,就是邵远。



邵远带着我做了很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电玩城里疯狂的玩游戏,漫步在古香古色的小镇上,还很有格调的去过那么几次电影院。


我印象最深的,是游乐场一日游。


那天一大早,邵远就来了妈妈家,说要带我去游乐场。妈妈看我最近话多了不少,觉得都是邵远的功劳,欣然地同意了。


我很兴奋,路上兴冲冲地问邵远“邵远,游乐场是不是和电视上演的一样啊。”


许是我的情绪感染了邵远,他回答道“当然,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包你满意。”


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无比的盼望赶快到达游乐场。


下了车后,我感慨“好大啊,这得建多少所学校啊!”


“不不不,有些学校比这个大多了。”


比这个还大!我回忆了下我的学校,觉得还是不说话为好。


“发什么呆呀,跟着少爷,带你去玩。”邵远拉了我一下,我回神,开始了我们的一日游。


什么3D影院呀,旋转木马呀,碰碰车呀,海盗船呀,水世界呀······真的是好多好玩的!

抬头看着上空的大摆锤,邵远问我“敢不敢坐?”


“敢,这有什么不敢”


后来,尖叫声持续不断。


尽管如此,我之后还要求着去玩了过山车,一圈下来脸色苍白的可媲美敷着面膜的妈妈。


邵远递给我一瓶水“说好的不怕呢!”


我喝了,回道“真不怕,奈何我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心理素质,这就是所谓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邵远“····小结巴,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回去让林姨好好给你补补。”


“怎么还叫小结巴,我现在不结巴了! ”


邵远笑了笑“就叫你小结巴,小结巴小结巴。”


“你!”气的我脸色更白了!


一天下来,累的就想躺着一动不动,但是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这样的生活在郭爽和郭阳回来后有了改变,因为再玩耍时,都是四个人一起。这个时候,我的多余性就显露出来了,毕竟他们之间彼此更为了解和熟悉,很多时候,我并插不上话。郭爽就经常会讲些他们一起玩耍的事情,这个时候我只能静静的听着,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的缘故,总有那么一些被排斥的感觉。


倒也无妨,因为日子还是挺快乐热闹的,比起以前我总是一个人看书要好太多。


可是生活不会这样的,有些伤害,特别是亲人给的伤害,带来的痛苦,是永生难忘的。



事情发生在我将要回家的前几天。


这天下午,和以往的每天下午并没有什么不同,妈妈和郭晨凯出去了,我们这些孩子依旧在一起玩耍,除了照旧的四人组,还多了一个林谦,玩的游戏及其幼稚,就是捉迷藏,是郭爽提议的,充满了童年的味道。


欢乐的氛围在妈妈和郭晨凯回来后终止了。


郭晨凯放抽屉里的钱不见了,一千元,更加狗血的是,随后在我收拾好的要带回家的包里发现了它。


妈妈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向我时,我慌了“妈,我没有拿,真的!”


一个屋子的人,用看小偷似的眼神看着我,那种感觉,生平不想体会第二次。


妈妈说话了“安若,这是你第一次开口叫我,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没说话,眼泪流了下来。


“我就知道,不应该对你奶奶教育出来的孩子抱有期望,当初你爸····”


“美霞!”妈妈的话被郭晨凯打断了。


“安若,你自己好好想想!”


然后她走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只剩下邵远。


“你,你怎么不走?”我边哭边问。


邵远离我近了些“安若,别哭了,我相信你小结巴,钱不是你拿的。”


“真的?”


“真的,你个胆小鬼,哪有那个胆量。”


“你才胆小鬼!”


邵远走后,我自己待在屋子里平静了很多。


胡思乱想了一番,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有戏剧性,拿流行的网络小说举例,当然我是主角。


如果按照仙德瑞拉的剧情走向来写,就得出现一位救我于水火之间的王子,王子么,脑海里浮现出了邵远的样子,不不不,摇摇头把他晃走,这孩子做水晶鞋好了。


如果按照废柴小姐要逆天的走向来写,我得带上主角光环开一身外挂,然后biu的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从此过上俯视邵远的幸福生活。如果按照宅斗文的套路走,我就要与人斗,与人斗,与人斗!找出陷害我的那个人,征服妈妈和郭晨凯,抱得美男归气死邵远。如果走琼瑶苦情女主风,我的生活就是努力感动天感动地,最后感动走美男感动死自己,留邵远每年清明给我送点纸······


从我臆想的剧情里可以看出,每个故事里都带着一位心上人,由此可知少女们千奇百怪的心事里,找到一位心上人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同样时时出现的邵远,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男闺蜜,所以当很久之后我发现自己对这个男闺蜜产生了不良的企图时,内心复杂的就好像读了三百本的《百年孤独》,暂不表。


不要觉得我很洒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这时的我心里依然难受纠结的想接着哭,我不住的想,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呢,如果我不来,就可以继续幻想着我有一位好妈妈,她很爱我,她会全心全意的接纳我,包容我的小缺点,让我可以任性可以撒娇,直到我终于真正的长大,再也不需要幻想。


可是,她一点都不信任我,连诉说的权利也不给我。她已有一双优秀的儿女,很优秀很优秀。


我终于将妈妈叫出了口,却也将心里的火焰熄灭了。我终于明白了那句俗语的意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


低气压的几天过去后,终于到了我要回家的日子。


出发前邵远来找了我“小结巴,回去后要常和少爷我联系呀。”


“怎么联系?”


“你们附近有邮局么?我们写信呀。”


我想了想,学校附近是有邮局的“好,我们写信。”


“一言为定”



开学六周后,我收到了邵远的第一封来信。


“安若,少爷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你这件事。你很伤心的那个下午,林姨他们俩之前出去是为了办银行卡,卡里存了钱,是给你的。至于那一千,也是准备给你带走的,林姨她是爱你的,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有些话,总觉得当面讲不太好意思,少爷我就用文字表达了,安若你太安静太压抑了,你总是在刻意的避开。你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但一旦有旁人加入,你会刻意的把自己隐形,变得毫无存在感,这样不好。你真是个实打实的小姑娘,少爷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最后,来年暑假,我们都希望你能来,林姨托我问问你,还让你阿姨接你行么?天天开心。”


我把信折了起来放好,拿出纸笔回信。


“邵远,谢谢你告诉我那件事,我会好好想想的。


至于太安静太压抑还有你说的我真是个实打实的小姑娘这件事,我有话要讲。


我以前可不安静,四五岁时的我是个小霸王,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做了许多让人恼得牙痒痒的事。


给你讲个故事,比如我还清晰的记得的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与灰头土脸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娃娃迈着她那两条和我一样的小短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我回头‘别跟着了,我不乐意跟你玩儿,找你妈去。’女娃娃不说话,抬眼看着我。我怒道‘再跟着我揍你啊’说完我就走,目的地是一辆车旁的石子堆。我那时候吧,跟一般的小姑娘不大一样,别的小姑娘喜欢洋娃娃喜欢漂亮衣服,我就喜欢棍子石子玩具车,把我爸愁的半死。


我蹲在那挑拣石子,看到漂亮的就放在口袋里,然后,俩小脚丫出现了。我抬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可真烦!别跟着我了!’女娃娃开了口‘我就要跟着你,就跟着。’


我恼羞成怒,什么也不想的就把手里的东西砸了出去。其实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一个小孩子,再怎么横行霸道也只有四五岁而已,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人砸的缝了好几针呢?还砸的那么准,离眼睛只有一点点距离,最好只能归结于自己天赋异禀。


可当时的我想得可没那么长远,只知道自己闯祸了,‘哇’的哭着跑回了家,关上门上了锁不够,还把所有我能搬动的东西都搬过去抵在了门上。守在门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着完了完了妈妈又要揍我了,小娃娃怎么样了眼睛会不会看不到了,要不我去看看她吧是我把她砸伤的。


我用我小小的脑袋思考着应该怎么办,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妈妈就回来了,在门外不住地喊我开门。后面的事情我就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有个女人抱着个小娃娃,见我一次瞪我一次,而我,始终不敢看小娃娃一眼。


很久很久之后我想起了那个小娃娃,迟到多年的愧疚感终于席卷而来,铺天盖地。


所以说邵远,我可不是个实打实的小姑娘,应该庆幸我没长成一个女流氓。


写到这里,我停了一下,想了想之前无意中听到的,邻居间的对话,他们说“若若以后肯定会走,总不会一直守着她爷爷奶奶,前不久她妈不是来接她了,你们看回来后人看着都不一样了。”


转了下笔,我接着写道“来年暑假要上补习班,快要中考了,要好好学习,就不去了。也希望你,天天开心~”


信寄出去后,我一方面很希望邵远尽快收到,一方面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讲的太多,简单回答他问题好了,还讲什么小时候的事情!


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邵远的第二封信。


“安若,那个女娃娃现在一定很幸福,你不要太自责。不过你小时候心理活动真是丰富,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是如此?对于你不能来的这件事,我会告诉林姨的。你最近怎么样?生活学习什么的,还好么?”


我们来来回回写了好多封信,我发现邵远想问题和我一点也不一样。他说“我爸那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规规矩矩的上班,规规矩矩的下班,规规矩矩的生活,跟我讲话时一本正经,整个人呆板无趣,我以后一定不这样,我是要和我儿子做兄弟的。”


他还跟我讲了奋斗的意义。说在同一片海域,有人选择冲浪,征服海洋,过着精彩肆意的生活,有人却选择躺在沙滩上,撑着伞喝着果汁,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奋斗就是冲浪的人,勇往直前!


我就不这样觉得。我跟他讲“每个人的生活观念不同,就像规规矩矩稳稳定定的生活,就是很多人的追求啊。我不否认冲浪的人很勇敢,也不否认躺在沙滩上的人不思进取,可是邵少爷,还有第三种人,趴在沙滩上没有伞也没有果汁的人。”


就这样,一来一回的,从来没有间断过。


逝者如斯,转眼就到了高一的下学期,邵远又一次提到了希望我能去一趟,这次,我没有拒绝。



邵远说我不是用学习做借口就是用打工做借口,归根到底是不想去不想见到他们。我想想上次走的那么狼狈,又想想老太太教训我的不能和自己妈妈置气的话,决定再去一趟。


三年后再次来到这里,内心很是复杂。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的我开朗了很多,用妈妈的话来讲就是人机灵了勤快了,说话也总是笑眯眯的。大家都没有提上次我离开时那件尴尬的事,我也没有再提,过去了就过去了。


不过和邵远的碰面,倒是很不自在。他长高了好多,轮廓更加分明,站在那里冲我笑笑也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不好意思。


还是郭爽打破了僵局,她说“姐,邵远哥,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我:“···说啊,这不还没想起来说什么么”


邵远接着冲我笑笑


······


“邵少爷哑巴了还是怎么地,干嘛不说话?”


“咳,别叫我少爷了,那都是年少无知。”


声音也变了呀,果然三年不见如隔一千零九十五个秋。


“那叫你什么,邵远?”


“叫哥吧。”


“想的美,就叫邵远。”


话匣子打开之后,一直写信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年龄相仿又很熟悉,聊得很是投机。


如果上次是土丫头进大观园,这次就真的是来探亲了,我自认为和这个家的成员相处的都很愉快,特别是和妈妈,真正意义上的亲近了很多。


至于和邵远的关系,很特别吧。


他问我有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我摇头说没想好,他又问我准备去哪里上大学,我说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我问他“你呢?”他说他要去沿海的一个城市,很早就想好了。然后他张张嘴,又要说什么,但是被我打断了。


我说“我肯定是要去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的,那里有我的羁绊。我的爸爸,我已经记不清楚他了,尽管妈妈觉得他无能,不再爱他,但我爱他。我的名字是他取的,我喜欢我的名字。”


邵远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邵远,你知道么,他们都说我爸死于车祸,但我觉得,他是死于爱情。”


邵远顿了顿“好,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我笑笑“讲不定,我还能遇到那个女娃娃呢。”


邵远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对我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当我们特别想再见到某个人时,不定什么时间,就会见到呢。”


我那个时候觉得生活还算美好,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有的遗憾,在岁月里总会有弥补的那一天。


而有的遗憾,穷尽一生也弥补不了。



每次我快要离开的时候,好像都会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


我正在打包,东西挺多,自然是妈妈和郭晨凯给我买的,郭爽走了过来。


我抬头看她一眼“怎么进来了,阳阳呢,找邵远去了么?”


“你以后不要来了。”


“什么?”


“我说,你以后不要来了!”郭爽看着我,表情很不好看。


她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我却不知道怎么接。


“我讨厌你,从没见你的时候就讨厌你!阿姨去接你的时候妈妈就开始激动,又是大扫除又是交代我们要好好和你相处,你来了之后,她眼里就只有你,带着你买各种东西,一有机会就和你说话,连爸爸也是,对你比对我们都好,你凭什么!可你呢,来了那么久不叫爸爸也就算了,连声妈妈也不叫,就是一个白眼狼!”


 我听她说了这么多,试着开口“妈妈对小阳好的时候,你会不会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是我弟弟!”


“你看,这就是区别。在你心里,我跟你们不是一家人,如果我那时开口叫爸爸妈妈,你会更生气,你更会觉得我在跟你们抢。”


郭爽好像更生气了“你本来就跟我们不是一家人!”


我吸口气,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好,我跟你们不是一家人,至于你说的让我不再来的事情,我自己会跟妈妈讲的,好不好?”


我能理解郭爽的心情,对她来说,我的确是那个妨碍他们生活的因素,她不喜欢我也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一个小姑娘,不应该因为这些事变得不择手段,就像那一千块钱一样。


郭爽说“我最讨厌你这副好像怎么样都不生气的样子,好像你真的很听话懂事一样。我知道你很喜欢邵远哥,我偏偏要告诉你,邵远哥他一点也不喜欢你。”


“你说邵远他···”


“哼,一开始我们几个就说好了,不给你好脸色看。可是妈妈和邵远哥妈妈非要他带着你玩,所以他才带你玩的,写信也是妈妈拜托他的,就是想了解下你的学习生活,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烦···”


“好了郭爽我知道了,你不用讲了!”深吸几口气我说“别再说话了。”


郭爽哼了一声,走了。


我坐了下来,不住的给自己降温,不住地给自己说不生气不生气,不伤心不伤心,然后挠了挠头,特么一堆糟心事!



我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要离开的前一天,在确定自己能够心平气和的谈话后,先找了妈妈。


“妈,明天我就要走了,我们谈谈心吧。”


“行啊,行,你想跟妈妈讲什么?”


“你知道那时的钱不是我拿的了吧?”


妈妈有些尴尬“后来才知道的,小远告诉我了。”


邵远么,邵远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我奶奶不怎么会教育孩子,但是如果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会抽我的。”我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妈妈会生气或者难过,但我还是要说。

果然,妈妈的声音愤怒中夹着哽咽“若若,你是在为你奶奶抱不平么,还是说,你恨我?”


我摇摇头“妈,我只是想告诉你,是她将我养到这么大的,不论你多么的不喜欢她,也不应该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我不恨你,妈,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可是就像你更爱的是郭晨凯郭爽郭阳一样,我更爱的,是我的爷爷奶奶和我爸。”


妈妈哭了,我也哭了。我一直在想这些话到底应不应该讲出来,因为这些话,不讲出来可能会更好,可是我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妈你以后,别让阿姨去,接我了,等我真的长大了,我会,来看你的。”


我和她都不说话的哭了好久,后来我擦掉了眼泪,收拾好了心情去找邵远,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什么话也不说,一走了之。


邵远正在整理一个礼盒,看到我了说“你怎么来了,我还说一会去找你呢,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我说“邵远,郭爽都告诉我了,我们认识以来甚至还不认识时的一切”


邵远把礼盒放了下来,我觉得他好像很难过“对不起,安若,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呢,你在愧疚么?”


“是,我在愧疚,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告诉你。”


“钱的事情,为什么当年那个时候不说呢?”


“我那个时候只是觉得挺多人在的,还有林谦·····大家都在一起,直接说出来的话,爽爽一个小姑娘,对她影响太不好了。你吧,马上就要走了。”


邵远你个王八蛋你也太直接了,委婉一点会怎样!


我笑笑“我那时候,也不算个大姑娘吧?”


邵远说:“你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说:“行,我知道了,我没什么想问的了。”


我转身要走,邵远拉住了我“安若,人是要相处才会彼此了解的,了解之后才会产生感情,有了感情就会想要保护。之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后来都是真的,后来我们之间的交往,谈话,都是真的。”


“我知道”我说


“我感觉到了。”


十一


后来我带走了邵远准备的礼物,那是一个动漫人物的手办,我曾告诉过他的一个我很喜欢的动漫人物手办。


很多人在人生的许多个阶段里,都会有生来就有的或者是自己给自己圈的牢笼,而我要走出的牢笼,从小到大都束缚着我,但是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自己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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